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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贰十良在音乐教育市场中有一句多年来广为流传的话。“音乐是无价的，学音乐是有价的。”孔子云：“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某琴行机构被迫倒闭的消息，没有盈利——倒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疫情就像一场台风，把整个本就不太景气的市场刮的一片狼藉。有很长一段时间，负债、失业、转行、音乐教育行业的明争暗斗，这些传闻在大家耳朵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虽然这些与我没什么关系，但在钢筋水泥包围的建筑里码字的时候，我也时常会思考，如果因为以音乐为职业，而离音乐越来远，那么投身于这个行业的意义究竟在哪里。第一次见到飞跃音乐的创始人大A老师的时候，他一再纠正我嘴里的“机构”这个称呼，反复向我强调，“我们是个社群，社群！”他年纪快五十岁了，但整个人却不太显老态，利落的短发，仪态很精神，看上去像个三十岁的男人，据说他曾经做了十几年的夜场乐手，也开过录音棚，担任过音乐制作公司的高管，经历丰富。但其实采访创始人对我来说是很无聊的，因为他们往往可以把一件事情说的天花乱坠。之所以会有这段采访，还是源于他们之前做的一件事：「免费吉他教育」。免费？说实话，这年头有太多打着免费做幌子的营销套路了，1元保险之类，看似廉价，心里打的都是成千上万韭菜的主意。中招的韭菜大多都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殊不知现在贪图得到的小便宜，在未来会折合成智商税成百上千地还回去。抱着这样的心态，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盲点，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请问你们是通过什么模式变现？卖琴吗？就是那种只要买一把吉他，就不收学费教弹唱。”我17岁时刚学吉他，被一个坑钱琴行以这种方式套路过，当时我傻乎乎的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了一把弦距高到要命的烧火棍，这件事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后来我才知道，很多垃圾琴行都是以这种方式来处理低价的残次品。但是大A老师听完这个问题后，表现的很诧异，他表示他们根本不卖琴。要么学生自带，要么指导新手如何选购吉他。听上去很良心，但不卖琴、不收学费，如何支撑最基本的运营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在如今琴行频频倒闭的大环境下，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飞跃音乐有两千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变现手段，除非家里有矿，否则任谁来都无法支撑起这所两千人的社群。对此大A老师非常坦然，”前两三年我们一直在做纯免费的吉他教育，后来人渐渐多了以后实在是负担不起了，所以只得开始收取一百块的会员费，用以支撑社群的运营。”“一百？能有盈利吗？”他一听这话就乐了，“你觉得呢？不然我为什么说我们是个社群啊！”“可你们不可能只有一个老师啊，你可以不需要酬劳，但你的老师不会啊。“我提出了我的看法。“是的，所以我们需要支付给老师一些课时费与酬劳。毕竟他们也很辛苦。”大A老师点了点头。“这些费用从哪里来？”“都从会员费扣。”这下子我才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所有的基本运作资金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么来的。”“对，可以这么说。”谈到这里时，他有些遗憾。“所以我们并不能算是绝对的免费，目前我们只能做到「以最低的门槛让普通人可以学习音乐、学习吉他。」”大A老师这么说。在听完这番话以后，我第一想到的是外界的人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会是多么嗤之以鼻：圣母？全免费？你能养活你自己吗？但大A老师给的回应也比较出人意料，他表示这很正常。他也并没有多么崇高的理由，但这件事是他的梦想，他不过是在践行它而已，不需要把他想的多么伟大或者天真。有些事，终究是不能靠利益去驱动的。在年初的时候，还在合纵文化旗下任职的大A老师辞去了工作，开始认真思考人生的意义，当时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思考了很久以后，也许是突发奇想，也许是思虑良久。他找到了自己过去的一位学生，对他讲述了一个带有神话色彩的概念。”我们去做免费吉他教育怎么样?”0出头的中年人，突然放弃自己前半生的努力，这件事情如果还能视作中年人的少年心气，那么他提出的这件事在正常人眼里则完全可以算疯了。香港作家马家辉有一句著名的名言：“你愿意你将来的墓志铭上写着89岁死于肺癌，还是59岁吞枪自杀？”「人生应该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成为了大A老师的动机。90年代初，还是年轻人的他结识了当时在武汉市有名的吉他教育家，杨跃飞老师，「飞跃音乐」的命名也正是取自这位老师的名字。彼时的大A老师还是一个吉他爱好者，只会弹一些很简单的曲子，他甚至不知道弹吉他可以用拨片。在那个年代，信息很封闭，学吉他只能靠自学，只需要会弹一些类似《外面的世界》、《童年》的歌曲，都可以成为同龄人眼里的偶像。但杨跃飞老师却带着他，观看了一次Beyond的演奏录像带，告诉他，弹吉他不光有Pick的弹法，还可以弹Solo、可以推弦、揉弦。这也使得大A老师对吉他的认知产生了冲击。杨跃飞老师的本职工作是一位小学数学老师，副业才是教授吉他，因为本身就是一位教育者，所以他在引导学生这方面格外的擅长，90年代的时候，他有数千名学生。但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年初，杨老师车祸去世。祸不单行，恰逢当时的国企下岗潮，刚刚毕业分配工作没多久的大A老师便光荣下岗了。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与哀痛中缓过来的大A老师，马上就要开始面临为生活犯愁的局面。不过好在，此前他就有在舞厅演奏吉他的兼职。下岗之后便直接转为了全职，才没得应那句：“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厦崩塌。”从此大A老师便正式在舞厅出道，开始了吉他手生涯。一直从从舞厅、歌厅、演艺吧大舞台、酒吧、迪厅、慢摇吧、夜店、音乐餐厅、到各种风格的酒吧。从93年到05年，他见证了中国酒吧行业的时代变迁，也见证了许多优秀的音乐人。05年之后，他萌生了退休之意，开了一个录音棚，录音棚以编曲、制作、录音这些技术业务为主，录音棚大概做了四年，虽然盈利不多，但维持生活也算足够。在一位朋友的劝告与引荐下，大A老师加入了合纵文化，为其管理一家音乐制作公司。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在这个工作中他愈发感觉到，在大企业中，自己只是在发挥一种齿轮式的作用。这种工作并不能很好的实现人生的价值，或者说并不合适他。在问及做免费吉他教育的原因时，大A老师表示他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由，当时他只是想做一些「别人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从一个行政工作者，变成了一个在深圳无依无靠的人。”他谈起辞职后的经历是这么说的，他笑得有些苦涩，显然是没少从这段经历中吃到苦头。确实也符合我的猜测，据大A老师年仅有的七八个学生描述，其实「免费吉他教育」刚起步的时候困难重重。为了做到理想中的免费，大A老师在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收过一分钱学费，也没有卖琴。但是这么一来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没有收入，面对家人、朋友的质疑，他还是硬着头皮撑下来了，那段时间没有收入，大A老师就去开滴滴来维持生活，每天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周末双休日再去给学生上课。更为现实的一点就是场地了，当时大A老师的妻子开了一家烘培店，在周末的时候停止营业，交给大A老师给学生上课，这相当于将每周客流量的黄金时段给省出来。妻子的烘培店一开始还好，学生只有那么几个。但是随着人数到了二三十个时，小小的烘培店很快就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了。为了找到给学生上课的地方，大A老师只得拉下自己的脸，动用自己多年来储备的人脉关系，找到各行各业的朋友，希望他们可卖个面子。所以那段时间，学生有时候在KTV上课，有时候在书店，他们穿梭于深圳这座城市的各个区域。第二间课室，逸塔书吧在中国合伙人中有一幕是成东青在KFC给学生上课，大A老师看到这一幕时深有体会，从电影中也看到了自己。”就像是在打游击战。“回忆当时场景的老学员这样感慨道。但长此以往，脾气再好的朋友也该不高兴了。大A老师也理解，毕竟人家需要做生意，自己这种有些”胡来“式的办法实在是容易惹人心烦。没有固定位置，意味着会劝退许多学生。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指不定下一次就换到一个偏远的地理位置，金钱成本是减少了，可是时间精力却大大消耗了。大A老师的学生大部分都是20—30岁的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这时他们出来了个主意，虽然大家都是冲着免费慕名而来的，但上了半年的课，也对他的辛苦看在眼里，于是学生们商量了一下，自发组织并派出了一个代表去物色场地，场地费由学员均摊。辛苦并没有白费，随着时间越往后推移，很快一年后，大A老师便有了一百多名学生。并且在第二年的时候，人数涨得尤其飞快。但同时也更辛苦了，刚开始的一两年只有大A老师自己在教授吉他，所以上课都是以大课的形式来。大A老师每周都需要检查学生的作业，以现场考核的形式检查。可学生实在是太多了，他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反复听五十多个初学者弹出的不同噪音，然后一边安慰同学还可以弹得更好。所以那段时间大A老师的抽烟量非常大，一天要抽两包烟。但大A老师自己谈起这一段经历时却很乐观，“第二年可比第一年轻松多了。"第一年时，许多人听说免费以后，十个人里九个人都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新型的骗术，所以大A老师总是需要费很多口舌去解释自己不是骗子。随着人越来越多，口口相传之下，在飞跃音乐可以免费学吉他早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传闻了，所以第二年时，大A老师省了很多口水，可以专心把精力放在课程上。这才有了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的飞跃音乐。出于好奇我询问了一下在这当中他使用了什么宣传手段，毕竟招生广告对于许多培训行业的人来说都是个硬性难题。关于这一点他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了是免费，我们哪里来的钱做宣传？都是学生自己发朋友圈分享自己的生活，一传十，十传百，然后他们身边的人就突然找上门了。”飞跃音乐的一位同学向我分享了这一心路历程。他是年知道的飞跃音乐，当时他的同事正在飞跃音乐上课，出于好奇他便询问了一下，在得知了「免费」以后，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还以为同事误入了传销组织。在经过了一年的观察之后，才稍微放下心来，报了名。在上过一段时间课以后，他甚至把身边好几位朋友都带到了飞跃音乐来学吉他。“其实是那个氛围把我留下来的。”他这么说。在他的描述中，在飞跃音乐上课与其说是上课，不如说是在交朋友。“当时我们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很认真，但是课堂氛围却并不严肃，非常有趣。下课之后我们也会一起聚餐，聊天，看玩笑，聊人生，同学之间的关系很好，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社会人之类的因素。“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脱离当下的高压环境的乌托邦。这些学员来自于各行各业，律师、IT、医生、事业单位，甚至连房产中介都有。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是在工作中压力很大，朋友很少，在生活中渐渐习惯了与人拉开距离的人。但是周末上课时他们似乎又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像是生活在压力中的上班族，而是很放心地卸下了面具做自己。学员的反馈在飞跃音乐，除了上课之外，有一项特色活动叫「琴聚」。他们在深圳的各个区都安排了一位“组长”，组长是从优秀学员中选出的，然后在每周一和周五，由组长发起琴聚。活动前组长会将「琴聚」的位置发在群里，如果学员有什么问题是上课时没有解决的，可以通过琴聚来进行学习交流。而这项活动也不光是为了交流学习，也可以聚在一起玩音乐。“这是我们社群的一个魅力。”谈到这个地方时，大A老师很自豪。飞跃音乐为这些在城市中上班，又喜欢音乐的成年人提供了一个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地方，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拉近，所以交到新朋友成为了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甚至有好几对学员最后居然结了婚，大A老师还去吃了喜酒。而这也是大A老师强调那个「社群」的意义所在，他们的确不能算是一个机构，倒更像是一个大学社团。当然，这一点他从开始并没有想到。只是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当他发现原来音乐教育居然还可以附加社交价值的时候，「音乐教育+社交」这个概念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成形。于是便顺水推舟地就把社群的概念推下来了。他们每年都会举办海边毕业旅行、毕业演出等类似的活动，学员们会拿着吉他去海边烧烤、篝火，并且同学中有人是开民宿的，所以甚至没有多少花销。而在这些活动中，比较能引起公众注意的是一个纪念家驹的活动。每年六月他们都会在Livehouse举办怀念Beyond的不插电演出，演出是以售票的形式对外开放的。每年都有很多人去看。这也是大A老师的一个情怀，在他刚开始弹Pick的时候，学的第一首歌就是Beyond的《真的爱你》。在长达五年的教学中，他们积累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教学体系。并通过这套体系开发了自己的线上教学小程序。如今他们一共有六个年级，一般学生学到了五年级，便说明已经具备了拥有自学吉他的能力，可以毕业了。而如果学生想要进阶，便可以申请学习六年级的进阶课程，通过了六年级的进阶课程便可以担任老师。如今的飞跃音乐有两千多名学生，早已不是大A老师一个人在授课，如今大概有五六名老师，每个年级一位，都是由这套教学体系中毕业的。就像是幼鸟丰满了羽翼，再对巢穴的兄弟姐妹进行反哺。这种教学模式也让他们这所社群的完成了结构自洽，完全独立，不依赖于外界的教学资源。毕业需要通过五次考试，每次考试都被称为「升级秀」，只有通过了升级秀才可以晋级。飞跃音乐升级秀但也有特殊情况，例如有些学生学的很慢，一直无法顺利升到高年级。比如目前就有一位同学在三年级留了两年，始终无法通过考核,只得一直留级。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是学员之间想要组乐队，便可自行在社群里寻找乐队成员，或是寻求社群为其牵线搭桥。也许是因为情怀，对于打造学员之间的乐队，大A老师非常积极，他非常乐意指导没有组过乐队的学员，告诉他们如何组乐队，帮他们写原创，教导他们演奏除了吉他以外的乐器。比如这支女子原创乐队：自然C-S.O.C女子乐队，便是由飞跃音乐打造的一支素人乐队。除了这支乐队以外，飞跃音乐的学员之间也组建了乐队。而他们也会给了学员展示自己的舞台和机会，每周六都会举办一次音乐会，例如在水围街便有一处舞台，是专门用作学员展示自己的，这项活动甚至吸引了附近的商家来寻求合作。可虽然已经做到了规模化，但是大A老师依然有不少遗憾，他对目前依然只能依靠会员费来支撑运营的现状有些无奈。在大A老师那个远大构想中，他想要做到的是「完全不依靠学费」的免费教育。在音乐教育领域还从未有过这种案例，因为根本赚不到钱。但还是有例外，比如在甘肃的一位机构老板在网络上看见飞跃音乐以后，两次不远千里来寻求合作，如今已经成为飞跃音乐的一处分点。“以最低的门槛让喜欢音乐的人们加入进来，让他们学习到音乐，实现他们的音乐梦想，这才是飞跃音乐的使命。“在谈到飞跃音乐的时候，大A老师非常笃定的说。他非常确信自己的道路，也正因为如此，「免费吉他教育」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概念才实现了从无到有。如今的飞跃音乐虽然规模渐渐扩大，但依然走在企业化的道路上，并没有完全成形，大A老师很清楚这个问题。“其实我们的战略也一直在调整，越往后做我就越发现，我们的人越来越多，高度也不断攀升，我也看到了许多不同的风景。“他明白，如果要完成这个远大的构想，必须要成为全国最大的音乐教育社群，而这也是飞跃音乐的愿景。这其中有偏执、有对梦想的追求、也有中年人试图改变世界的可爱一面。我一直觉得《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很该死，它欺骗每个人交出自己的生活，献祭给理想。但换句话说，如果生活本身就很操蛋，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又能怎么样呢？有理想没什么不好的，不好的是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他也做好了失败的觉悟，"我想做的始终是音乐义务教育，这是我的一个梦想，也许永远不能达成，但是也许有一天我找到了一个好的办法呢？即使我走不成这条路，可能也有后人能走通这条路。"这看上去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梦想家才能说出口的话，但与之不同的是大A老师真的走在了实现它的路上。这个愿望是否能实现，谁知道呢？也许那些昙花一现的灿烂，真的会成为爆炸的烟火。（完）加入飞跃音乐的流程是什么?飞跃音乐：首先通过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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