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快要休息时,奶奶忽然打电话来。在工作日接到家人电话,心里总是不安,按下接听键,又听她焦急地说:“哎呀,怎么办呀!”

心下一沉,难道真是有什么大事不好了,稳住情绪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却听她说是因为花。

“我给你养的昙花,前段时间长出了花苞,今天早上起床一看突然不见了!”她声声郑重其事:“到哪里去了呢?”

到哪里去了呢,我不知道她是问我,还是问自己,便回答:“昨天晚上狂风暴雨,应该是被风雨打落了吧。”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因为十分合理,便算不得安慰。

她重复我的话,雨打风吹,又说了一遍。老人常常把一句话、一个词翻来覆去说好几遍,也许是为了说服自己相信,也许仅仅因为忘记了已经说过。

在她重复念叨的时间里,我想起这盆花的来历。

是去年还是前年,有一天忽然听说她想着要走。但愿是自己听错了吧,也不敢问她是怎么回事。放心不下,但日子依然一天天过去,仿佛一切如常,又好像处处危机。

终于有一天,想出了一个主意,打“奶奶,你能不能帮我种一盆昙花,就用以前种昙花那个花盆。”

以前那个花盆,她还分得清是哪一只吗?我只记得少年时昙花盛开的夏夜,打开冰箱时花香扑鼻的清晨,至于那茂盛的植物当时长在哪一个花盆里,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记忆的流逝,就像花谢,日久天长,早已失了颜色。

但花谢了,就不能再开吗?一棵植物死了,时隔多年又想重新栽培。

我希望她答应,她果然没有一口拒绝:“花盆还在,但花去哪里找呢?”

“问问你的朋友们,找他们剪一片昙花的叶子,插进土里就好了。”

“一片叶子就好了,哪有这么容易?”

“以前你就说这么跟我说的,是当时哄我还是现在骗我呢?”

通话结束后的某一天,一张小小的昙花叶片已经在花盆里长成活生生的植物,于是我趁机夸她:“真厉害,这么快就养活了。”

“养活了,但是开花还早呢。”她说:“大概要等好几年。”

我心中暗喜。对于开花这件事,我一点儿不着急,甚至希望它晚一点才好,慢一点才好。慢慢来,让她费心,让她期待,让她忽略其他想法。

所以中午突然的来电,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之前她说还早,岂料才过一年,花苞已经长好,还没开花就不幸夭折。

“都怪这风吹雨打,花太可怜了。”她说:“我原想中秋或者国庆,等你回来可以一起看花。”

听她在继续讲电话,纷飞的思绪当即被拉回来。我想这花也感到为难吧,它只能开放一个短小的夜晚,如何能保证在中秋或者国庆守时?偏偏提前遭遇了一场雨,对它而言,这结局或许是解脱也不一定?

花谢了,还可以再开。一棵植物死了,还可以重新栽培。人到了某些时候,却像一朵云,眼看它飘来飘去,总怕它一去不返。用什么把一朵云留下来?一盆花能起到作用吗,我也不能确定,只抱着一线希望尝试。

于是我郑重其事地回答:“没关系,等明年、后年、大后年……还有许多个夏天,到时再一起看花。”

希望她一直一直,用心养着它。

心跳呼吸正常

工作休息照常

一切安好正常

天气交通正常

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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