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相思
白癜风能治好吗 https://m-mip.39.net/nk/mipso_7157873.html 撰文丨李可馨编辑丨明曼丽 排版丨陈舒婷陈怡帆 前些年,我赴新加坡参加国际IMC比赛,带团导游是个四十左右快人快语的华裔阿姨,她是自父辈起从福建迁往新加坡的华人。 “我是个闽南人,在座的有没有我老乡。”她兴致勃勃,满脸期望。 环顾四周,发现只有我一只颤颤巍巍的手。 “#%…*¥”扬声器里传来一串我听不懂的异域情调。 “对不起,我不会说闽南话。” 良久,昏暗的灯光下,我听到了一声极浅极浅的叹息。 那时的我懵懵懂懂,觉得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再加上虽然磕巴、勉强也能辨认出来的英语,怎么着也走遍天下不发愁,学闽南话有何用? 于是我开开心心地在鱼尾狮喷泉前与同学合影,清浅的叹息早不知被飞溅的泡沫冲刷到了哪里。 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曾经一字一句地教我闽南话。那时我的记忆力很好,十二生肖倒背如流,读两遍便能搞定一首诗。 于是那个时候的我,好像是会说一点点闽南话的。 之所以不够确定,是因为没有自信。都说小时候在唇齿的诵读,会成为一生的印记,但现在的我连乡音都随梦河飘去了远方。 要上幼儿园的时候,我随着父母去了深圳。这座八十年代迅速崛起的经济城市中,人们向往的是标准化和国际化:尽管位于广东,却连粤语都少有。在幼儿园小朋友们普通话和英语的猛烈进攻下,闽南话从我的生活中褪去了。家乡的传承,也终于在我这里,成了说不出口的哑巴文化。 我们这一代从小走出故土的孩子,终究是扔下语言、扔下文化,蜕变成异乡客。 实际上,闽南语并不难学。我的爷爷奶奶,两位老闽南人说,其实闽南语没有特定的语法,全部按照汉语语法走。至于为何会与普通话在读音上相差甚远,只是因为每个文字的发音有所不同。也就是说,如果你知道每个汉字在闽南语中的发音,你就可以顺利地讲出闽南话了。 但十岁左右的我终究不懂乡音的意义。每次在爷爷奶奶苦口婆心地教我讲闽南语的时候,我怎么也记不住读音的些许差别,渐渐地没了学习的兴趣,便开始拿学习紧张搪塞他们,然后转身溜进自己的小房间里。 就这样,我第二次扯断了与故乡的脐带。 如今,老一辈人也渐渐走远,越来越多的家长也不再教孩子闽南话,怕孩子说普通话时不字正腔圆,会带上‘地瓜腔’,甚至有人觉得讲闽南话、看闽南戏是‘下里巴人’的行为。 可是,在更广阔的视野里,闽南语却并不被如此对待。 闽南语保留了很多上古汉语的特色,也是所有地方语言中唯一不完全与中古汉语韵书存在直接对应的语系。经过历史上不同时期古汉语音韵的反复多次重叠,它很完整地保留了唐、魏及五代十国等时代的古代中原河洛音,也就是那时的中原话。 日语主要由迁徙到日本的中国汉族的古汉语、中国北方少数民族语言和马来语、英语融合而成。而闽南语,至今仍保留着汉语当年的音韵。所以今天日本人诵读佛经、吟唱诗词时,与闽南人用闽南语古代汉音诵读佛经,在发音上几乎是一样的:这足以说明为什么许多佛经中音译或意译使用普通话无法了解其意旨,而用闽南语却更好理解。许多法师常常感叹,闽南语汉音的失传是极大的损失。 闽南语也曾走向世界,年,美国把闽南语录制在“旅行者”号宇宙飞船的镀金唱片上,向无边无际的宇宙太空播放,以寻觅地球的知音。只是,在时空中,这知音日渐稀少。 闽南语的失落,不仅在乡音,也在文字。很多人(包括一些老闽南人,比如我爷爷奶奶)都认为闽南语没有文字,但其实是有的。比如台闽话,起初文字被华语借音字所替代,在年,台湾政府发布了台闽字个推荐用字之后,台闽字正式有了规范。 “厝”这个字在汉语中本义为“放置”,在闽南话中解为“房屋”。于是在闽南话中“厝人”一词代指“咱家的人”。这个字的源起现今已不可考,但这确是一则证明闽南语有文字的证据。 我曾在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将“什么”讲成“虾米”,后来才从老人们嘴里得知,“虾米”的读音便是“什么”的闽南版翻译,只是“什么”的台闽字并非“虾米”这个华语字。 由于多年来不规范文字的影响,一代代人没有书籍,唯有口口相传才能让这一脉苦苦撑到今天。但是口口相传的谬误,使得对于那些千年以前的文字,我们仍然无法从微凉的肌理中,窥见温热的心。 遗忘是背后一个庞大体系的崩塌。闽南语系文化精髓的戏曲,如南音、歌仔戏、高甲戏、皮影戏等,多数是闽南方言音调音乐化的结果。但能充分展示闽南话语言技巧的答嘴鼓,曾经在闽南地区风行一时的皮影戏、大广弦说唱、荷叶说唱等艺术,也因后继无人而濒临消亡。 闽语的歌韵逐渐消磨,现在,我们可能只能从外文的借用中,领略当年闽南语的风范了。英语将“红茶”和“绿茶”翻译为blacktea和greentea,显然其定语意译的角度与我们不同:汉语取茶水的颜色,英语取茶叶的颜色。这种译法可谓英语和泉州方言的合璧。 再比如英文中的一些词,来源也是闽南语:tea(茶)、congo(u)(功夫茶)、oolong(乌龙)、souchong(小种)、longan(龙眼)、silk(丝)。这几个泉州话借词,不难看出闽南一带茶叶输出在历史上所占的地位。 而如今在极速时代的推进和摧毁中,原本十分复杂的语言也在我的祖父辈一代,变为了简单易懂的对应语音即可的语言。 但如果语言仅仅只为交流存在,那么汉语普通话足以完成任务。但对许多挣扎在遗忘边缘的乡音来说,它们已不仅仅是工具。语言的魅力恰恰体现在这里:它将其地域性文化浑然一体地包容了进去。闽南话中包含了武夷山的奇秀,泉州洛阳桥的宏伟;海蛎煎的腥甜,鱼皮花生的酥脆;农民的淳朴,渔民的果敢;男人的吃苦,女人的耐劳。这些一气融入了闽南语,融合成这片土地的文化。 这是我们苦苦追寻的,真正的血脉与根。 好在只要我们还记得我们曾遗忘了些什么,被遗忘的就还有机会被重新拾起。某一天,我们走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是全新的世界,背后是庞大错杂的根。我们会偶遇一个人,听他的乡音与谈吐,随后了然,原来是故人。 图片来源: 微博 香蕉我在这本刊记者李晓芸郭坤玉 点击下方蓝色文字查看往期精选百态丨北京m2故事丨三线建设丨手艺人丨中关村丨学电影丨明光村丨电子音乐丨贪食症丨校园丨食堂16小时丨毕业回忆丨流浪猫地图丨师大就业丨校园民主丨师大女足丨夜大丨闲笔丨一切如旧丨米饺丨鱼粉丨理解宇宙丨与死作别丨旅行的意义丨踏雪寻梅丨视野丨国际儿童节丨彩虹之日丨邵飘萍丨行走丨渡江记丨飞跃太平洋丨历史丨乌鸦丨民国老试题丨食记丨波比陈的觅食日记丨李春生的深夜觅食指南 自由丨深度丨开放丨有趣 相信思考的力量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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