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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这山间清晨一般明亮清爽的人,如奔赴古城道路上阳光一般的人,温暖而不炙热,覆盖我所有肌肤。由起点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很简单。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贯彻未来,数遍生命的公路牌。”

——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在我看来,稻城亚丁是不适合用散文或游记的形式来描述的,她的美一定要写进诗里。因为,散文更适宜展现带着淡淡酱油味儿的人间烟火,而诗必定出自超越现实的梦想家园。

晨曦微露小清寒,

一程草原一程山,秋雨初歇云破处,白塔静待花海间。曾想桃源在天边,千山寻路亦难见,饮马湖边心悠远,

人醉画中已无言。

看到这座白塔就看到了稻城。看到无边无际的格桑花海,就看到了我们曾在星光下许过的愿。去看世间最美的雪山,去看天下最美的草原。走在蜿蜒的水岸,让轻柔的风迎面吹来,撩动你迷人的长发。坐在雅致的庭院,让灿烂的阳光温暖山间幽静的午后。盛装的鸟儿在身边歌唱,三两只就好,唱得欢快、唱得清闲,不打扰手上翻动的书页和心中悠远的思绪。金黄的稻田间,你面向雪山坐着秋千。我轻轻地推你的背,讲起我那个甜甜的梦。落日黄昏,长长的木栈道上,橘红色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我牵你的手走在树影婆娑的古道边,一起看霞光幻影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你在耳边低声说爱我,我轻轻拥你靠近我的肩。路很长很长,终点很远很远,我们走得很慢很慢,忘却了时间……

一路风轻云淡,光影变幻。时而天阔云低,时而碧空万里,时而薄雾缭绕,时而小雨轻柔。兔儿山注视着蜿蜒山路,海子山守望着无垠荒原。与白马同行在高原旷野,朝着天边架起的彩虹,打起快乐的口哨唱起悠扬的歌。天际之风迎面而来,吹干了车窗外的雨滴,吹散了我们一身的疲惫,吹走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吹来神山圣湖的召唤。

我曾去过很多远方,

有些已经遗忘。多情的花语和淡淡的草香,奔放的夕阳落在蜿蜒的山冈。那些味道早已随风飘散,那片晚霞也淹没在时光。但总有一些记忆,哪怕是隐约而凌乱的记忆,伴我四海流浪。就像某一天的云,虽记不起曾在哪里将它装入行囊,诉说的故事却一样,美丽又略带忧伤……

从理塘到稻城,一路的景色像极了新西兰。我不曾去过新西兰,风景只在杂志上见过一些。也许有一天我真去了那里,会说那里的景色像极了稻城。也许自然风景千千万,能撼动人心者无二三。日出海面的热烈、月落江边的清幽、山清水绿的秀美、草场雪原的广阔,或是眼前这种与世隔绝的荒芜之感。这种震撼人心的荒芜发人深省,它平和且不容辩驳地告诉我们,人生而孤独。这里就是我们灵魂的出处,命运的归宿。人世间一切繁华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长长短短苦乐哀愁都不过是个过程,用心走过了,就该放下的。从理塘入稻城,犹如逃离世俗入关修行。出稻城去任何地方都如同开悟之后从仙界归来,多少都会有一些顿悟,多一份对生活的理解。

清晨,红日东升、云雾散去,站在宁静的亚丁村口,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深吸一口带着青稞气息的清凉空气,让暖暖的阳光洒满全身。眺望雪山,顿时感悟人生百年如电光石火般短促。山峰就在那里,终年的积雪就在那里,神山的伟岸就在那里,千百万年前和千百万年后都不曾也不会改变。它见过我们祖先的祖先,也将面对我们子孙的子孙。它看见了人间所有的故事,一切离合悲欢,一切残酷、慈悲、智慧与荒诞,它只是静静地旁观。相对于我们转瞬即逝的一生,它是永恒的。盘古开天辟地,一切皆有定数。神山安放信仰,圣湖寄托希望,我们负责活在当下,活出快乐、活出精彩,活成昙花一现、芙蓉出水或落英缤纷、傲骨寒梅,都好。“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应该是对人生最好的安排。

阳光灿烂风清凉,是稻城亚丁的午后时光。漫步在洛绒牛场,雪山下神湖旁,厚厚的苔原一望无际的碧绿,铺满整个世界。从眼前到雪山脚下,又绕过雪山一直铺到天尽头。牛羊享受着阳光,骏马悠闲地漫步在草地。雄鹰伸展双翼在高空盘旋,将人们虔诚的祈祷带去天界。阳光照耀人间、温暖了雪峰、融化了冰川,涓涓细流欢快地跑出山谷,离开群山的怀抱,与碧草蓝天初逢,宛若新生的婴儿初次看到这多彩世界。它匍匐在草地,仰望着蓝天,好奇地看着憨厚的牛群围观它的美丽,惊讶于骏马的嘶鸣与林间百鸟的吟唱都关乎它的阵阵涟漪。它问太阳自己的未来什么样?它问雪山自己将向何方去?它是一段遥远旅程的开始,是希望、是缘起。

它穿过树林流进农庄,灌溉万亩青稞供养虔诚的人们。路过盛开的格桑花,她看到生命的色彩从卑微中怒放的欣喜。一群新生的候鸟争先恐后地同它嬉戏,那是跨越红尘的力量生生不息。草长莺飞、彩蝶翩翩起舞,就有那么一只残蝶用尽最后的气息,轻薄的身体随风摇曳跌落在水面。它初识了幻灭、初见了别离,它托起这片凋零的花瓣去远方静享安详,抚平死亡的悲伤。更多的生与死,更多的聚与散在前方的路上,它终将知道一生的悲欢故事很美很美,又很长很长。它是大河之源,也终将在路上与无数大河之源相遇,碰撞、融合、相伴又分离,最终汇聚成万里长江,奔流到海终得圆满。稻城亚丁的洛绒牛场是它的故乡,我盘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拿出口琴,为它吹起远行的序曲,目送它渐渐远去,去那些我去过或不曾去过的远方。终有一天它将缓缓流淌在入海前的滩涂上,那时愿它依然记得家乡。

雪域神山天际风,红霞塔影诵经声,清清河岸青青草,朗月之下数繁星。幽谷空灵湖如镜,身在桃源心自明,梵音红尘皆入梦,万般柔情在稻城。

夕阳落在雪山背后,弯月爬上云杉枝头。一阵晚风,云悄悄地散了,无尽的苍穹显出梦幻般的色彩。是宝石般静谧的蓝色,是丁香花热烈又略带忧郁的紫色,亦或有些微红,好像酥油灯上摇曳的烛火。我说不上那是什么,只知道我一下就爱上了那种颜色,爱上了那种感觉。

我想,人在暮年回首一生的时候,心中该是这种颜色、这种感觉吧。少年的纯真懵懂,青年的热血蓬勃,壮年的惆怅与反思,一切都在晚年归于平静祥和。那是一种将人生不同阶段的色彩完美融合,调和出一种能讲述此生故事的背景色。里面包含着一辈子的悲喜与领悟,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达和透彻。

禅宗讲究参禅的三重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在稻城亚丁选一家建在河边面朝雪山的住处,坐在窗前捧一杯清茶。睁眼眺望神山,闭眼观心参禅。再睁眼时,其中道理想来可以悟到一二。

入夜后的亚丁村,静得让人迷恋。漫天繁星之下借着皎洁的月光,拾起一片枯黄的落叶,你问它生命的价值与存在的终极意义。它不回答,答案只在你自己心里。仰望星空,你发出指向灵魂深处的扣问。星月无言,只留给你一段长长的静谧夜晚。也许你会在今晚得到答案,在一段久违了的酣梦里,或在整夜不寐的山谷回音中。无论最终的答案是什么,一定来自那颗历经风尘却依然脉动的初心,它指给你光明,即使在最暗的夜。

月圆月缺我毫不在意,晴空细雨我都不关心,白马西行或是东去都可以,只要路上我们在一起。人生有期路无尽,今生一同看尽世间风景,来生我们相约还要相遇,在稻城亚丁,在彼此的心里。我也要在佛前求五百年,把我化作一颗开花的树,三生石畔,你来与不来,我都在那里等你,不设归期。或是化作一个稻草人,一身蓑衣站在青稞田里,来自山谷的凉风吹起层层麦浪,我躲在金色的阵阵波涛里翘首等你。你没有来,冬天却来了,我不会离去,就在大雪覆盖的田间,我依然披着那件旧蓑衣,等你……头顶上的雪与脚下的雪一样的洁白,在稻城亚丁,我有充足的时间,想我们的今生前世、想自己、想你。

青稞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直到那年,阳光下它们沉甸甸的脑袋垂在风里,风依然轻轻地吹着,麦浪阵阵摇曳。一个少女伸展双臂赤脚走在田畦,指尖轻柔地滑过麦穗儿,面朝雪山,头微微扬起,同样是那件红色的衣裙,飘在山谷吹来的微风里。是你!一定是你!我伸着手臂等你走近,这个姿势,我不知等了多少年,等你的指尖再次触碰我的指尖,等我的眼神再与你的眼神相遇。

一个未讲完的故事,一段未结尾的诗,

在梦里,在心里,在稻城的夜里,此时、余生、来世,关于你。你不要我去想来生,也不要我变成这个或者化作那个。你说我们没有来生,你只要此生温暖的拥抱和安稳的幸福。你只要我们此生快乐,活得风生水起,这辈子用心爱在一起,将缘分好好珍惜,之后……之后便把彼此彻底忘记,你说,即使有来生也绝不会将我记起,这样,我便无需苦苦等你。活成当下快乐的样子,无关前生来世。我说……好,我都记下了。

好想和你一起留在这里,在这雪山脚下的恬静村庄里慢慢老去。做个牧民放放马、锄锄地,或当个木匠修修房、打打家具都挺好。劈柴喂马已是足够,环游世界大可不必。我无需给每座雪山、每片草地、每座圣湖取上一个名字,它们本有自己名字,而且动听无比。“仙乃日”、“央迈勇”和“夏诺多吉”是男人的肩膀。“五色海”、“牛奶海”与“珍珠海”是女人的红妆。洛绒牛场就是他们约会的地方。记住这些动人的名字,也就记住了这里的美好。也许此生我仅此一次踏入这片土地,但我曾经无数次来过,在这之前的梦里。我还会无数次再来,在这之后的回忆里。我说:“真可惜,你剪去了飘逸的长发,辜负了阵阵轻柔的晚风。”你说这份轻柔已经吹进了心里,留在了梦里,待你再次长发及腰,依然记得这里。

人这辈子,总要来一次稻城的。快乐的时候,忧伤的时候,振奋的时候,颓废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年老的时候,结伴同行热热闹闹的时候,孤独寂寞独来独往的时候,都好……来一次就好。人这辈子,总要来一次稻城的。青稞熟了的时候就来稻城吧,弯下腰手捧一簇金黄,那是大地的颜色时间的重量。秋雨初歇的时候就来稻城吧,抬起头眺望一缕彩虹,那是霓为衣裳风为马的想象。格桑花开的时候就来稻城吧,迎着光走进一片绚丽,那是滚滚红尘中最美的颜色。山风吹拂的时候就来稻城吧,闭上眼聆听幽谷回音,

吹响启程的号拉起远行的锚。

人这辈子,总要来一次稻城的。朝阳初升的时候就来稻城吧,远看一片红霞映在东方,那是曾经的夙愿现在的执着。日落黄昏的时候就来稻城吧,静待一阵流云漫过山岗,那是清幽的梦照进智慧的光。星光灿烂的时候就来稻城吧,弹奏一曲吉他诉说岁月,那是苍穹下生生不息的歌谣。明月高悬的时候就来稻城吧,举起一杯美酒忘却忧伤,

敬无尽的远方和心中的家乡。

人这辈子,总要来一次稻城的。或重拾旧梦,或放下执妄,或填补记忆,或抚平创伤。美丽不在于风景,只关乎心情,幸福不在于拥有,只关乎感受。在稻城亚丁忘却了时间远离了喧哗,于纯然无暇中将人生细细思量,

人这辈子,总要来一次稻城的。

亚丁村的饭香,是在黄昏降临时随着袅袅炊烟慢慢飘散开来的。石头房子的屋顶上,被熏得黑黑的烟囱里升起淡淡的烟,在没有风的傍晚不紧不慢地升腾着。一家、两家、三五家,不会再多,因为村子里住家本就不多。红日西沉,倦鸟归巢,伴随着几声狗叫,牛羊也溜达着返回各家的圈舍。小小的村落里燃起暖暖的人间烟火,演绎着平凡生活中稳稳的幸福,要落下的夕阳和初升的月亮都看见了。

稻田深处的农家,炊烟纤细,太阳下山前就收敛了厨火。想来是一对农夫农妇炒自家的糌粑煮自家的奶酪,日子过得悠闲惬意。路边的饭店,烟火气要重些。虽是旅游淡季,也有不少特意去品尝松茸炖牦牛肉的食客光顾。白天徒步几十里路去亲近雪山圣湖的游人,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小饭店里三五人围坐,守着一口热气腾腾的火锅,要么炖鸡要么炖牛,松茸多多益善且一定要新鲜的。大家边吃边聊,聊到兴头儿上各自举起杯中浓烈的青稞酒,在翻腾的阵阵热气中觥筹交错,一片欢声。在浅夜微冷的金秋九月,吃到酒足饭饱身暖心热,才好回去睡个安稳觉次日再踏征程。

人生就像一场长长的梦,梦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了很多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很多人……有时熙熙攘攘,有时寂静无声。人生又像一条遥远的路,途中做了很久很久的梦,动了许多许多真情……写下了许多许多歌……

有时真真切切,有时缥缈如风。

月光下,路人三三两两地走着,打着节拍齐声唱着歌。稻田边,温柔的月光中,一个年轻人弹起怀里的木吉他,轻声唱着:“多希望有一个像你的人,但黄昏跟清晨无法相认。雨停了、歌停了、风继续,雨伞又遗落原地。多希望你就是最后的人,但年轮和青春不忍相认。一盏灯、一座城、找一人,一路的颠沛流离。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终点等你的人会是我。”歌声回荡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悠扬婉转。青稞垂着头好像在歌声中思索。路过的行人驻足聆听,宛如忆起前尘旧事,难舍往日随风。树影轻摇,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和着舒缓的节奏。淡淡的云悄悄飘过,不忍打扰歌声中的岁月温柔。巢中一对对鸟儿呢喃入梦,月色更加朦胧。

几乎每个来稻城亚丁的人,都读过那本《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群山环抱的亚丁村,几乎每家民宿的每个房间里,都会为你准备一本。面朝雪山,与一杯浓烈的咖啡或清淡的茶为伴,或是执一杯醉人的酒。在清晨、在午后或在了无障碍的月色中静心品读。读出阳光和快乐,读出释然与真诚。也许当你离开的时候,会在雪山下圣湖边放下些什么,又重拾些什么,遗忘了些什么,又记起了些什么……

在稻城亚丁,人们不只是看风景的游客。这里光影、这里的清幽、这里的静,总会让人们思考些什么。比如时间,比如自我,比如信仰、爱、梦想和坚守。我们穿越荒芜大地去寻找一片桃源,为的是不让内心荒芜。我们不是孤独的行者,我们是自己的造梦人!当稻城亚丁从我的全世界路过,我已不再是我,我将更懂生活。

我想,远方终归是好的,那是行走的冲动,亦是命运的归宿。我想,远方的生活终归也该是好的,毕竟,它与我的过去截然不同。在无尽的远方,我们都是短暂的、永恒的,过客。在无尽的远方,回忆都是美丽的、深刻的,幸福。稻城的阳光洒在青稞田埂,央迈勇的倒影在五色海中,一阵风过,山影朦胧在阵阵清波。每段多情的故事都充实着人生路,每首动人的歌都写进了岁月的梦。我们去找寻那些初见,却发现无处不如初见。我们彼此拥有,

我们从对方的全世界路过。

有人说爱情是转瞬即逝的,是荷尔蒙混合肾上腺素激发出的一种人性冲动。更有些爱情悲观主义者认为,世间的爱情只有两条出路。要么归于平淡的生活,如一日三餐中的稀饭馒头。要么终于热烈的毁灭,如夜空中灿烂却只绽放瞬间的花火。后者一般出现在悲情影视剧当中,而平常百姓的日子大多过成了不瘟不火,在日复一日的市井琐事中消磨。柴米油盐酱醋茶,父母孩子学区房。曾经热恋的两个人,渐渐地把爱情的炙热深深地埋在了冰冷生活里。有人觉得真正的爱情不会消磨在琐碎的生活中,它只是变换了模样潜进了岁月里。那是爱,仅仅是爱,是久处不厌的相守。不是不好,只是当你打开日记,翻到与他或她初见的那次。读到那次牵手、那次初吻、那次人约黄昏后。暮然回首,发现此时的自己已与写下那些热情文字时的自己判若两人。有一种感觉已经消散得无迹可寻,那就是情,是咋见之欢的冲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情书、情诗、情歌,它们都飘在风花雪月里无关生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好一个情字了得。理性的日子有爱足够,完美的生活需要两者兼顾。情迸发在初见时刻,爱酿造在岁月长河。带上所爱之人,来稻城亚丁寻那次初见,寻那段对月下美人的真情告白,寻那首写郎才女貌的诗歌。这里的蓝天、流云、雪山、湖泊、星空与晚风,让人们忆起情从何起,爱从何来。携手走过的时光都是对真情的致敬、对爱的解读,无论此前岁月还是往后余生。

在稻城亚丁牵起爱人的手,无论是老夫老妻还是新婚眷侣或是甜蜜的恋人,无论是坚实有力的手牵起芊芊玉手,还是一对粗糙苍老的手在岁月中彼此紧握。在那一刻,都会彼此懂得爱、懂得情、懂得生活的快乐。日记里,年轻的恋人们可能会写上一行“稻城亚丁,我们曾经来过。往后余生,我们相爱如初。”老夫老妻也许会用颤抖的手写下“还好,没等到只剩我一人时候。”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走入你的那片星空,在我的全世界守候,看护我的一帘清梦。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等你不经意的回眸,如夜空灿烂的花火,照亮前路照亮生活。

稻城亚丁,除了世外桃源般的迷人景色与超然物外的意境之外,很有趣的俗事儿也有许多许多。关于吃喝,关于游戏,关于儿时的梦。午后刚下过雨的小路边,藏族老阿妈坐在椅子上,背着一个大大的伞遮挡未停的零星细雨。见我们走过,远远地招呼我们品尝她自家秘制的正宗藏式奶酪。路边的石台上摆着许多奶酪,圆圆的扁扁的,大的有篮球那么大,小的比柚子小些。下面的大些上面的小些,一个顶着一个叠罗汉似的站着。在细雨里湿漉漉的排成长长的一队,像列兵一样整齐。远远看去各个身姿挺拔,一看就硬朗得可以。米黄色的像小米糕,乳白色的像奶糖,还有的像斑驳的墙壁灰中露白白中透灰。更有几块儿像是索性烤焦了的锅盔,傻乎乎的蹲在队伍里,也不知道自己长得和大家不大相同。

老人热情地举起一个包着银皮的木碗,里面是切成小块儿的奶酪。颜色和那些列兵们一样,只是每块儿切得如半个蚕豆大小。老人会说几句汉语“尝一下,尝一下,自家的,好。”脸上的笑容里满含着慈祥善良和内心的自豪。大佬倒是不见外,上前谢过之后挑了一块儿最好看的,粉粉的有点儿像小时候吃的“酸三色”。刚扔进嘴里,脸立马变了形。眉毛、眼睛、嘴犹如听到一声集合号,瞬间向鼻子靠拢。肩膀也随即耸到了耳朵根儿。见她这幅模样,再问好不好吃必定是多余的。后来她告诉我,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酸的味道。若不是当着那位热情的老阿妈,定会一口吐到地上,都来不及找纸巾遮住。无奈,出于礼貌,当时只能瞪着眼就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咽下。一块儿下肚,已是满心酸楚口难开了,并说下次一定换我去亲自试试。可在当时,她的五官在紧急集合三秒钟之后各自归位,一只手攥紧拳头捂着胸口,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笑。见她笑得如此拧巴,老阿妈也跟着笑,依旧是那么慈善祥和。也许老阿妈对这种一颗奶酪下肚后瞬间激发出的表情早已司空见惯。她在世间寻她的奶酪知己,本地人知道她用最好的牛奶和恰到好处的时间,孕育了人间美味。无奈我等外乡人实难享受这一方水土的至纯味道。

我站在她们对面也傻呵呵地笑,笑大佬有勇气尝尽世间百味,笑她遇上这种味道如此“倒霉”,也笑她的表情如孩子一般天真。在这一刻,我们的笑声就是这条小巷子的主题。老人久经世事的笑平和安稳,大佬变幻莫测的笑五味陈杂,我的笑看见了人间欢喜。

酸奶酪我是不会再去尝试的,假装驾驶一回拖拉机倒是挺有趣。只是这身儿红配绿的装扮太过抢眼,与稻城亚丁的素雅清新很不搭配。小时候就有种田的梦想,只因家住在老城里,附近早早就没了田地,以至于到现在依然是五谷不分的。近些年居住在江南,大约知道了些麦子和稻子的区别。不过也只是看田里有没有水,站在水里的就是稻子,戳在土里的是小麦。水稻么,自然水性要好了,整天水里泡大的呗。若是收割之后摆在我面前,依然无法辨别谁是谁,要进一步蒸熟煮透做成米饭和馒头才能分清的。打小就有种东西的冲动,听我妈说我上小学之前逮着什么都往土里埋。好吃的月饼、糖块儿,好看的玻璃球,喜欢的玩具枪,无一幸免。那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我这儿扩展为“种啥得啥、想啥种啥。”好像埋进土里,第二天再挖出来就是双份儿的。深刻地记得,动画片《阿凡提的故事》里有个片段,说的是阿凡提种金子得金子的故事,看来对我懵懂的幼小心灵影响不小。

后来被各路启蒙教育打通任督二脉之后,知道了只能种吃的东西,于是也种了些比较靠谱儿的玩意儿。比如埋两个杏干儿,种几粒儿油炸花生米或爆米花之类的。要是能有所收获,那一定是圣诞老人或老爸捣的鬼。

再后来又知道了炒熟了吃着很香的那种不行,要种生的。于是又种了许许多多更加靠谱一些的东西。好在小时候住在大杂院儿里,有的是地方,随处可以抠出一捧土来。大多数试验都无果而终,也不知是种子不行还是地儿不行。记得上初一时,学校组织植树节活动,才知道原来树是用树种出来的。可用来种的那颗树又是打哪儿来的呢?这个问题又困扰了年少的我很久。那时没有网络,感觉凡是有关生命起源的问题,比如我是从哪儿来的之类,大多是不好问人的,那个年代的性教育还不普及。至于“扦插繁殖”和“嫁接技术”这些词儿都是很晚才了解到的。

记忆中搞得最成功的一次还是无土栽培。那是过年前的几天,大人们教我把一个大个儿的紫心儿萝卜拦腰截断,将大头圆圆那一半的瓤儿挖空做成一个碗的形状。里面垫些棉花再倒上水,那时家家冬储大白菜,几乎每顿饭都有个白菜心儿,找一个塞进去。在萝卜碗的边上打上三个眼儿,拴上绳子,挂在屋子里暖和的地方。过不了几天就生出了嫩绿的叶子,白菜直挺挺地向上长,萝卜委屈地只能朝下。再过些日子居然开了花,白菜花是黄的,萝卜花是白的。我知道了这个神奇的玩儿法之后,糟蹋了不少萝卜和白菜。一颗种子给它一些土壤、水、阳光和时间,就能长出东西来,我现在想一想还是觉得好神奇。也许是江南水乡温润的气候有助于万物生长,在苏州这些年倒是种出了不少玩意儿。紫色的风信子、金黄的油菜花都种得不错,香樟、银杏、无患子的果子落了一地的时候就捡来种在盆里,都有小小的嫩芽破土而出的时候,让单元楼里的日子也充满了欣喜、接上了地气。

在稻城,我驾着手扶拖拉机,耕种在一片青稞田里,播下希望的种子长出一望无际的新绿,享受那满怀希望的等待,盼望着收获无数金黄的谷粒。等到秋风阵阵卷起层层麦浪,即是万物生灵对雪山圣湖的敬礼。那时,我独自坐在路边看云,静静地……无需任何言语。

虽然这只是一个白日梦,也可以将我的心愿慰藉。人生不也就是个梦吗,就像稻城亚丁的美,它美得真实吗?“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它那份美丽的潜台词是神秘、超脱、静穆与无邪。它本不在人世红尘中,它的那份美丽藏在了人们的梦里,或者说见过它的人把梦藏在了这片风景里。当你面朝雪山仰望它的神圣与伟岸时,真的会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你终将离开这里,回到生活的现实中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你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梦就是生活。

有些梦想压根儿就不是为了实现的,或者说它只是个梦,白日梦。人们在这个甜美的梦里舔舐现实的伤口,鼓起前行的勇气。梦本身没有意义,佛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满足,它释放自我、安顿心绪、愉悦真性情,这就是它的意义。稻城亚丁只是风景,本没有意义。它唤醒了梦、编织了梦、收藏了梦,让生活又焕发了生机,让梦又有了诗意,这就是它的意义。

稻城亚丁是有诗意的,虽然也不乏市井生活的散文气质,但总体来说还是诗意的。每个中国人的心中都是有诗意的,虽然现实生活让我们跌进了市井喧嚣。也许走在滚滚红尘中的你我,无暇顾及曾经的执着与身边的欢喜。但毕竟,我们的骨子里是有诗意的。

在生活让我们迷茫无助的时候,在世事令我们疲惫厌倦的时候,在任何需要内观自省的时候。来稻城亚丁,来写一首诗,为过去、为将来、为生活、为真诚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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